和悠视线怔顿之后立刻垂睫，“嗯。可是，我还是不太明白。以我对卬足接触的浅显了解，它们杀人似乎完全靠人命来填。那，要完成最终的暗杀目标，需要填进去多少人？而且，全都是毫无异心的死士，要培养这么多死士，还一点点风声都不会透露出来，连你这万物家都收集不到太多有用情报。它们要投入多少代价？”

　　秦修竹没有立刻回答她。

　　“比起你在意卬足的背景，我更在意……又是谁请动的卬足？”和悠说道。

　　他说道，“好问题。怎么说呢……卬足挺会做生意的。它们暗杀他帝父之前，从我查到的有限情报来看，杀掉的一些人，都是有人下过此人的暗杀单子。所以我推断，它们不只是一环扣一环，更有可能是每一环，都会赚到钱。但是我说了，它们太神秘了，就连他们杀掉这些人，我也只能查到几个而已。而且……和卬足有关的人，不是死了，就是查无此人了。当然，也不排除有些人还活底好好的，也接触过卬足，但卬足有一万个法子让他们闭嘴。所以，到底是谁请动的卬足暗杀闻惟德帝父，就连我也没有查到。”

　　“所以，有人是想杀小筹请了卬足，然后卬足觉得杀掉小筹，也有利于他们布局杀掉真正的暗杀目标于是接了单。”

　　“照我的推断来看，差不多？”

　　“那……”和悠抿了下嘴唇，“你知道怎么给卬足下单吗？”

　　秦修竹微蹙眉，沉吟一下之后反而笑了，“我就不问你杀谁了，我就算知道，你能请的起么？”

　　她说道，“这样的杀手组织，我不认为是花钱请动的。”

　　他稍稍挑眉。

　　“最简单的道理，如果是花钱就行，那当年最有可能能请动卬足的幕后主使……”和悠说道，“应该是你们万物家吧？”

　　秦修竹脸上的笑容缓慢地融化了。

　　“他帝父既是人人喊打，那我想，怎么也不会少了你们万物家吧？”和悠说道，“连我都能看到这其中蕴藏的巨大商机，你们万物家怎么可能看不到？再者，一个无所不能却行事随心所欲、无人能揣摩预测的暴君在头顶上压着，人皇他都不看在眼里，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商人？有他在一日，你们万物家不管做任何生意就会束手束脚一日。你们做的这些生意，不少是见不得光的。指不定哪天你们的生意就惹了这位不开心，把你们连根拔起你们也没辙。若当年你们万物家的家主对万物家从长远发展来估算规划的话，闻惟德这个帝父当然还是死了对你们更加有利才对。而且，现在已经事实证明了……他确实是死了才更好。你们万物家迅猛扩张到如今这种势力版图……算起来，也就是他死之后的事吧？再说了，你不是过么，你们万物家的宗旨是万物有价，那我想，闻惟德的帝父——在你们万物家眼里，怎么着也会值很多很多钱吧？”

　　秦修竹嘴角又勾了起来，但和悠很清楚，此时的笑容和他刚才绝对完全迥然。“小悠看来对我万物家做了不少功课啊？是和筹告诉你的么。”

　　“不。”她立刻摇头，“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啊？到处都是你们万物家的产业，连茶馆里说书人怕是都比我知道的多。我只不过是根据你说的那些情报，联系在一起做的一个推断而已……推断当然是假设，这么荒谬的事儿，你……不会当真吧？”

　　秦修竹看着她，笑容更深了。“当然不会。”

　　和悠立刻岔开了话题，“总之，卬足应该不是只用钱就能请动的。所以……我才问你。”

　　秦修竹说道，“那我可以问一句，你想杀谁么？不会是我吧。”

　　她皱起眉头，直看进他的眼睛里，“杀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啊，还是你做了什么我必须要杀你的事？”

　　秦修竹舌头顶了下唇下，“当然没有。那……是闻惟德吗？”

　　和悠笑了笑，“我想杀的，是下单杀小筹的人。”

　　秦修竹一愣。“你知道是谁？”

　　“我不知道啊。看样子，你也没查出来是谁要杀小筹，也不知到底杀小筹又是为了暗杀谁。”和悠说道，“否则，你也不会跟我说这么些情报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……”

　　“而且，既然连你都查不出来下单的人到底是谁，那么……也就意味着，如果我下单了，也绝对不会有人查出来是我。”

　　“别的不说，先说最简单的一个事情。你连想杀的人是谁都不知道，你怎么请动卬足去杀了他？”秦修竹说道。

　　“我不知道没关系，卬足知道就行了。”她说。“反而，我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更好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……”

　　“下单杀小筹的到底是王五还是张三，对我来说都不重要，对卬足也不重要。”和悠说道，“如果他们成功杀了小筹，这个王五张三最后都会被卬足使手段封口，这是你刚才说的，对吧？那既然如此……我若下单杀了这个王五张三，不是直接让卬足一举两得，既赚了王五张三那一份钱和我的那一份，又能让下单暗杀小筹的人永远闭嘴。而且，我也不知道要杀小筹到底是哪个王五张三，它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泄密。”

　　秦修竹的眼波流转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。

　　他虽然知道和悠心思缜密活络，但每一次，都仍会被她刷新新的认知，一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浊人……真的可以有这样缜密深沉的心术吗？

　　“不错的点子。”他说道，“但是有三个致命问题。一，卬足肯定会先杀掉小筹再杀那个王五张三，这样，它们才能赚地更多。二，卬足所杀得每个人，都是为他们的最终目标所服务，如果杀了王五张三，会不利于他们暗杀真正的目标呢？三，就算请卬足不用钱，你用什么付？”

　　和悠说道，“这些反而都并不重要。”

　　秦修竹微微一愣，看着她说道，“你……难不成是打算把自己当饵去钓卬足？”

　　“你不是说，就连你们万物家都难以查到和卬足有关的人么。如果他们接我的单子，不但有微弱机会可能找到谁想要杀掉小筹的线索，甚至有机会真的让他们杀了想要谋害小筹的人，我也可以成为和卬足有关的人了。不接我的单子不过就是无事发生，我损失不了什么，你也损失不了什么。”

　　他听到最后几个字，微微一提眉梢。“我损失不了？怎么和我扯上的关系？”

　　“你肯定知道怎么在卬足下单吧？既然如此，帮我联系他们下单啊。”噗通一声，和悠翻身骑上他的腰，“你们万物家都难以得到卬足的情报，那想来一定很贵吧？”

　　她抓起秦修竹的手。“我若成功让卬足接下我的单子，我可以把所得卬足的任何情报，都卖给你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　　她弯眼睛，“秦少爷，这笔生意，你稳赚不赔啊。”